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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時下的雨?

墨不染讓雨聲吵醒,風吹雨驟,櫻花被雨打落一地,溼溼的零落的花瓣貼在不染臉上,冰冰冷冷的,

不染睜開眼,輕輕一笑:「你總算來了。」

靈均見著心肝上的小狐狸。讓他又愛……

又氣的紫狐狸。

他從雨中走來,雨絲絲毫不侵,見她一身溼淋淋,紫紗全貼在她身上,她扶著身後的櫻花樹顫零零地站起,雨潮花浪中的紫狐狸,更叫人憐。

憐……半年不見,闕處靜將她看護的不錯……

紫紗貼著她曼妙的弧線,穠纖合度,未減一分,也未增一分。

冰雨之下,小臉及嘴唇是有點蒼白,但是她眼角的媚,在淅瀝瀝的雨水沖刷,未洗褪半分,她戰巍巍地覷著他瞧,如寒中之蟬冷冷發抖,柳絲般撩撥男神仙的胸口。

每近一步,就撩他一下,

每進一步,胸口就癢了一下。

憐,他給了她淨華劍,

讓她獨立、讓她強硬,那日,不就是她急於跳脫他的掌控,才引發這場亂流。

半年,她日夜不離跟著闕處靜,隨他採藥、隨他行醫,闕處靜照看她半年,給她憑添一絲解意的柔弱、給她添加一絲可人的嬌憐……

女人強硬,便有種野性的美,女子柔弱,便有種叫人不捨的憐,不染,妳帶著冶豔又帶著憐惜……妳叫我怎麼抗拒?靈均站在她跟前,與她站在他們曾經纏綿悱惻的淡墨櫻下。

雨不再下,只落花,她臉上一片殘雨的溼意,墨不染有一絲畏懼地抬眼看他,

咬著唇緩緩抬起手,撥開他左胸口的白衫,指尖輕撫他胸上的劍傷,傷口深深的一道疤,大小就是她淨華的劍刃。

靈均的本靈是千瓣白蓮華,從未經歷轉世,他自己本身又是修為甚高的創世神,按理說,創世神的肉身完美無瑕,就算受點小傷也能很快自我修護。

可是,

如今,

他左肩這淨華留下的傷疤,看起來在他白的發光的身軀觸目驚心……

她手指輕撫還紅紅腫腫的隆起的疤痕。「對不起。」

聽見她輕聲的道歉,靈均低哼:「小傷,過個萬把年就不見了。」

「那天,」她自責甚深,歎了一氣。「你完全失去意識,還說是小傷?」他的血,讓她瞬間清醒,明白了自己手上擁有的是如何厲害的傷人武器。

墨不染知道自己不可以再隨意出劍,不可以再任意行事。「這半年我每天到櫻花林,你之前說過只要我到櫻花林,你一定會出現,可是……你都不見蹤影……」她聲音越來越暗,「靈均……這半年來我跟著……」不行!夢中人對她說過,想再見靈均,就不能再提另一個男神仙的名字。

他好不容易才來見她,她必需……把話說完。「我才發現,學有專精,各有所長,有無天資,勉強不來。我想學醫,縱有明師,也學不來。」她哽咽的閉上眼睛,把唇輕觸在他的劍傷。

靈均的眼睛眨了幾眨。肩窩有些癢,寒意從胸口驅散,打心底……有一點兒帶苦的甜酸麻了他。

「靈均,我有些茫然,我能做什麼?我能為你做什麼?」她咬住唇,銘記夢中人對她說過的話,可尚未與靈均相識之前,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被動的接受任務,可是她曉得自己每個月的任務。「這些日子,我很迷茫,我的能力到哪裏?我能不能控制我的能力?我能不能發掘自己的潛力……靈均,我想……我可能想到了一個方法……」

靈均摟住她的腰,將她緊緊的往懷裏帶。她還是想飛。他知道。雲中君,原來你也會出錯,不是我跟她好生溫存一下便可,狐狸的天性,就是野。「我不需要妳為我做什麼……」

她搖頭,也緊緊摟住他的腰。「那我能為我自己做什麼?我不似你,我沒有顯赫的出身,但我這些日子仔細想,我怎能不看看我所擁有的……我有淨華啊,我有〈紫磨心訣〉〈紫磨劍訣〉啊,即使旁人能從我手上奪走淨華,可他們也沒有能完全操縱淨華劍靈的心訣與劍訣,我怎麼老是看到我沒有的?我怎麼老是自卑我自己的出身?我怎麼老是羨慕別的神仙風光亮麗?而沒想好好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呢。」

「不染,現在太危險……」

「那麼什麼時候才是適合的時機呢?如果你不放手,永遠都不是時機。如果我不勇敢,永遠也邁不出去。」

「原來……妳每日出現在櫻花林……是等著與我告別。」早知道……就別聽雲中君的話;早知道,就繼續嘔那口氣。那麼,他還可以生著悶氣暗中窺測她與闕處靜,那麼他還可以將她留在白露山。

「靈均,我只要你答應我,你不要傷害……」墨不染的心絞了一遍又一遍,她咬著唇,猶豫著,她盯著他,禁不住泛起淚水,她知道她說了會傷他的心,可是……靈均,我愛你,愛的很深刻,很毫無保留,但處靜也是我毫無來由的一塊心病,那說也說不出的抱歉,每每見到處靜感到的虧歉,你明白嗎,靈均,我覺得我欠他,我看到他我就覺得我欠他,所以就算他刮我割我我也毫無怨恨,我想,這便是我前世欠他的情,請你不要傷害……墨不染有一絲害怕的低聲說:「他。」

她不喊他的名字,但她心裏掛的是他。靈均面色一冷,心底一寒。

他瞬間一寒的眼神刺疼她,靈均,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你讓我覺得好冷……「我會讓他做他該做的事,你讓他好好活著。」

沒有一句處靜,但是每一句都有他。靈均慢慢的皺起眉。

「當我下回再回白露山見你時,」靈均,原諒我,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墨不染的聲音細到不能再細,「我也要看到他。活著的好好的他。」

靈均鬆手。「妳是我在紅塵裏唯一的依戀。我真應該學學緊那羅王,有三五個紅顏知己,而不是鍾情於妳。妳知不知道我為妳做了多少事?妳知不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妳心裏有別人?妳能忍受我與瀟瀟?」

「無法。我以為……妻妾這個問題,我同你在上一個大千世界就討論出定案了。」墨不染抬起冷豔無雙的臉龐。他終究是不記得。他為何會不記得。創世神……呼風喚雨無中生有的創世神,獨獨遺落與她的記憶……如果是宿命,她還是會忍不住怨:「按年齡來算,她是比我大了些……」不染嬌嫩又冰冷的笑語響起:「你莫非是要我叫她一聲姐姐?」

「所以,我不行」靈均再眨眨眼,努力的壓下那一絲恨,他開口:「妳便可以?」

「唔……」她偏了一下臉,「靈均,你還記得第一不染嗎?」

靈均沉默不語。

「等你完全記得了,你再來同我談判吧。畢竟上輩子,是你負的我,記憶太深刻,結局太慘烈,因為我總是知道,第一不染是死了,不然怎麼會有墨不染。」墨不染凝了他一眼:「你若有瀟瀟,便沒有我;你若傷他,便失去我。你若有別人,就再也不可能擁有我。」她膝軟無力,雙腳顫慄,一步一步與他錯身而過。「你若不答應我的要求……那我們兩個便在此世斷個一乾二淨,各走各的路,永不相見。」

走出了淡墨櫻,靈均沒攔她,花傘罩不住的地方,雷雨交加,雨絲如刀割在她心上,向靈均道別是深思熟慮了半年之久,她必須成熟、必須獨立、必須割捨……

割她心上的一塊肉,血溢滿胸,

靈均,挽留我!抱住我!雖然我知道我還是會推開你!但是,文章之神,你不知道女人就是這麼矛盾嗎?輪迴洗了幾遍?人際脈胳交錯幾回?因果重造幾番?恩怨情仇瓜熟蒂落幾次?花謝花開、潮來潮往、緣聚緣散……

我的心陰晴圓缺了無數個週期,未經輪迴的你如何知曉我的左右為難與心不由己?

創世神,你最複雜,你也最純粹。

我因你從單純,

進而曉得複雜。

墨不染心酸而去,靈均頭也不回,櫻花紛紛落下,一刻落盡,花白如雪,雪溶白衫,臉白如玉,玉透寒光。

他的心如一樹凋零的櫻花,一瓣又一瓣的碎成一汪碎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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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字如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