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字如嵐

 

簷外細雨淅零零的下，瘴雲濛月，天色不開，逸雲榭東邊軒窗臨山，憑窗遠眺，入眼盡是蘭堆翠岫。這是僅次於掌門廂房景致最佳的房間了。派中師兄弟們也不以為意，唐周年少俊傑，二十二歲的年紀，但是道法得自掌門蒼鴻師兄唐江的真傳，當初，若不是唐江動了凡心，娶妻生子，眾人皆知，掌門之位是輪不到如今蒼鴻身上的。

 

唐周坐在床沿。

 

他守了這隻蓮花精一整夜。

 

師父，你為什麼為了師母棄了掌門之位？

 

凌霄派掌門位高權重，江湖無不敬重，即便連當朝國君也是每年都要登臨蟇颰山設壇祭天，而且每年各方王公貴族、巨富商賈貢獻不斷，凌霄派資產富可敵一方諸侯。

 

古往今來多所感應，歷代掌門仙逝之後，都能化為地仙，享世人供奉，再修煉個萬年，說不定就能晉升天界成為上仙……師父，擔任凌霄派掌門，活著的時候有錢有權，死了之後還可以配祀香火修煉成仙……為何您執意要與師母安於蟇颰山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守著幾個小茅草屋，過簞食瓢飲的清簡生活呢？

 

小時候他總是不懂，但是每回師父只要出門捉妖一趟回來，就會揹上幾袋米、幾捆臘肉、魚乾、幾件軟襖、冬衣，還有帶給孩子們的幾件小玩具。另外，一定會有一個誰都不能碰的小小袋子交給師母。師母每每接過來，眼睛總是笑得彎彎的，師父臉上也會笑出皺紋，然後翌日再見師母，師母整個人變得更加容光煥發。

 

那時候不懂，現在……就懂了嗎？

 

唐周伸手撥開覆在顏淡額上的瀏海，這隻小花妖……聒噪又愛做夢、嗜讀又愛寫戲、膽小又愛冒險、聰明又老犯迷糊、敏感又偶爾粗線條……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老是在他面前撥頭髮，笑得很燦爛；放縱自己獨特的菡萏香，總不知道讓年輕的凡人男子有多想入非非……

 

師父從沒有寄望他成為掌門，師父總是告知他：『篤行天地正道、守護凡人安生，其他都該隨遇而安，直面本心。』

 

但是在唐周十二歲那一年夏天，他隨凌霄派眾師兄弟前往火焰山苦修一個月，卻沒想從此與師父一家天人永隔。整個村莊得了鼠疫，村民橫死泰半，而師父一家……慘遭鼠妖滅門，連三歲的小師弟也體無完膚，全身皆是鼠妖嚙痕。然後，他在師父墳邊的小草屋守孝三年，三年後，便正式搬進蟇颰山的逸雲榭。

 

唐周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師父向掌門提起過他是天選之人，原來師父私底下期望他將來成為凌霄派掌門……

 

師父，你說直面本心，可是，我的本心是什麼？

 

唐周見顏淡小臉皺了皺，儼然一副快醒轉的樣子，他急忙離開床沿，卻不小心踢倒擱在床蹬的銅盆。

 

哐噹幾聲，顏淡皺皺眉，醒轉，她坐起身，揉揉眼睛，盯著地上打旋的銅盆。

 

唐周有一絲赧然，他偏過身，心跳如雷。

 

怎麼覺得身上怪怪的？顏淡低頭見身上是齊整穿好自己的粉紅衣衫，但是……就是哪裏怪怪的……稍微移動了一下……感覺到胸尖直接摩擦到上裳，然後是……雙腿之間那片柔嫩……

 

「啊~~死、死、死捉妖師－」顏淡雙手護住胸口，尖叫：「你佔我便－」

 

「再叫我就下禁言咒！」唐周連忙手比劍指。

 

顏淡趕緊用手遮住嘴，搖頭。

 

這死捉妖師不是說對她沒意思嗎？顏淡記得昨晚她心痛難忍，他脫下天師道袍披在她身上，登時有如雷劈，心臟一陣劇烈收縮，眼前驀地一黑，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哪裏曉得再一睜眼－

 

她外衫是穿戴整齊，可是……最裏的兩件……褻衣與褻褲……全無……

 

「我怎麼可能讓妳全身溼淋淋的躺在我床上！」唐周佯怒，不願讓她看出他的侷促。

 

「哦~那你是脫掉我的罩衫幫我穿衣服？幫我全身擦乾才套上我的衣裳？」

 

這小妖怎麼這時候邏輯這麼清楚？「不、不然呢？」

 

「我豈不是給你看光光了？」

 

「妳又不許我矇眼！」一切混亂的起點不就是他在她面前以白絹遮眼，她才整個人像被天打雷霹了一樣嗎！

 

「你－你先是摸我腳踝、然後又誘我跟你共浴、現在又看遍我全身－我清白全沒了！」顏淡摀臉。

 

啊？她說的好像他是一個採花賊！摸她腳踝是因為她扭到，所以他幫她接上關節；『誘』她共浴？明明就是她自己說確定想出玉葫蘆，然後也不看清楚出路，就像隻無頭蒼蠅似的撞進浴桶！看遍她全身？

 

「我、閉、著、眼、睛！」他緊閉雙眼，她都不曉得，光是為了擦乾她身體，他就廢了將近一個時辰……「我昨晚總算知道瞎子有多可憐了！如果無人照料，根本難以料理日常。」

 

「你閉著眼睛？」

 

「對！」

 

顏淡看了看他的側臉，又瞧了瞧地上的銅盆……灑落一地還有一灘水跟毛巾……

 

姑且相信他……這一路上觀察他，他對女子總是客氣又疏離，偏偏又生得一張桃花臉，那些凡人女子總愛貼上來，可是這死捉妖師非常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了－他若是個好色之徒，沿途多的是機會可以跟姑娘們餐風露月、鴛鴦好眠。顏淡……總是沒發現……她一直都很相信唐周的片面之辭。

 

他……他是閉著眼睛沒錯……但是在擦拭、穿衣的過程中……指尖總會不小心碰觸到……不該碰觸的禁地……一陣血氣騰湧，唐周轉過身，想為自己倒一杯茶，卻沒想顏淡又在他身後喃喃自語：

 

「笨蛋捉妖師，你是男子……裏面也會穿汗衫跟褌襠吧……就不會幫我把褻衣跟褻褲也穿上嗎……」

 

「喂！妳這隻不知好歹的小花妖！妳當時昏迷不醒有多難搬動……」唐周又怕自己要是矇上眼睛，萬一她突然醒來，她見了又要疼痛輾轉……「而且我一個男子怎麼可能會綁、綁褻……那種東西！」

 

「沒綁過？」

 

顏淡噘噘嘴，小小聲的說－但還是讓耳尖的唐周聽見了！

 

「當、當然沒綁過！」他可是凌霄派未來掌門人，他的住所不只離師兄弟有點距離，離師妹們有更長一大段的距離好嗎！他從來就沒見過女孩子穿在裏面的那些玩意兒……昨晚是要收拾顏淡的衣衫幫她穿上，才生平頭一次瞧見那種……又少又單薄的衣料……

 

「人家我在鋣鑭山為了救治小妖，不論男女，有時候都要脫掉他們的衣褲……什麼我都嘛會綁。」

 

這很值得炫耀嗎！唐周轉頭瞪她：「沒想到妳妖生閱歷這麼豐富啊？」

 

「要救妖還管那麼多呀？而且，就算是男妖精，我有小幫手會幫忙脫傷者衣服，余墨派了不少小幫手給我。」

 

「他也不許妳看男妖精不著一縷的妖身吧」

 

「……嗯」是這樣沒錯。「對了，我昨晚睡你的床，那你睡哪？」

 

他根本沒睡好嗎！唐周瞪她一眼：「睡妳旁邊！」尖叫吧！再尖叫吧！

 

可是，唐周根本沒聽到尖叫，反而……聽到一陣甜甜的笑聲……

 

她睡在床的外側，顏淡瞥了瞥身旁折疊整齊的被褥，根本沒空間讓他躺好嗎，再瞧向他膝蓋的淡水藍外裳各有兩處淺淺的灰痕……死捉妖師怕是跪在床邊許久吧……

 

顏淡望向他，花心怦然一動……這個死捉妖師……都說對她沒意思……「幹嘛對我這麼－」

 

那個『好』字都還沒出口，又是大師兄擾人的聲音，這回……卻是顏淡……

 

嘖了一聲！

 

唐周低低笑了一下，見她跳下床，然後她嘴裏又嘖了一聲……

 

「下次記得裏面要幫我穿上啦！」顏淡小小的嚷叫一聲，揪了揪裙擺，小碎步去開門。

 

啊？什……什麼意思？唐周楞了一下，俊臉又一紅……這小花妖……

 

還會有下次？

 

生什麼氣？

 

顏淡一邊嗑瓜子一邊偷覷坐在身旁的唐周。

 

從今天早上大師兄來唐周房裏找她，他一臉驚驚惶惶說他在後山找了她許久才回房……顏淡當時看著大師兄心想：要是唐周，沒有找到我，一定不會回房睡覺！

 

她就是有這個自信！唐周一定會把後山翻了個遍，沒找到她，一定不會離開後山！

 

然後顏淡好不容易才打發走大驚小怪的大師兄，正要回頭質問唐周為何騙大師兄她去後山了，誰想唐周忽然又少爺脾氣發作，逼她喝魚湯、使喚她曬書、明明前天才洗過的衣服，他穿都沒穿過就嫌髒，硬要她重洗一遍……又叫她發現原來唐周過世的師父就是五十年前一路追趕她的捉妖師，為了逃跑，她只得忍痛把當時自己身上最寶貴的髮簪充當暗器射出去，藉機轉移那個捉妖師的注意力……

 

顏淡不自主地摸摸頭上的髮簪……這簪子……是唐周下午親手別上的……

 

在山境，有一年，余墨也曾送她一根玉簪子，那玉簪漂亮是漂亮，但……

 

『余墨，』在只有兩人的時候，或是離開鋣闌山，余墨總要她喚他名字。『這簪子不適合我，我太好動了，磕磕碰碰地怕碎了。』當時她心想，這麼名貴的簪子他還是送給百靈吧。百靈仰慕山主大人是全鋣闌山眾所皆知的。

 

 

『顏淡，這是頂級的藍田玉，而且簪頭上的貔貅經過蓬萊島上扶桑廟廟祝加持七七四十九日，可避邪鎮鬼。』

 

她向來膽小怕鬼，這生辰禮物莫不是余山主專程為她尋的？顏淡是很想要，但是……總覺得山主大人心意太重……她承受不起。

 

顏淡笑著拒絕余墨，她伸手隨意抓了幾根余墨寶座旁鳥族剛進獻的孔雀羽毛，笑道：『貔貅適合男子戴吧，我要做一隻漂亮的孔雀毛筆~~謝謝山主大人啦！』

 

可是唐周今天下午為她戴上的簪子，雕工古樸，一體成型，而且簪頭就是一朵菡萏……這根簪子是打她有凡間記憶以來就片刻不離身，她十分珍愛，她曾經很努力的回想，對於往事就是一片空白……但是這根簪子會跟著她一定有它的因緣……

 

她偷偷覷了身旁的唐周一眼，他年輕俊俏的臉龐冷冰冰的……從他為她戴上簪子的那一刻起，顏淡就一直有一股錯覺，彷彿……唐周就是這個簪子的主人。

 

「咦~顏淡，妳身上的香囊換啦？」坐在她另一側的秦綺好奇的瞧了她別在腰上的粉紅色香纓。「這是什麼香味？」

 

「嗯……」顏淡眼睛瞥向坐在唐周另一旁的大師兄。他今天早上說是什麼花？她只想打發他走，沒仔細聽他說話。

 

「是、是鬱金香……」大師兄臉一暗紅，吞吐：「就……粉紅……粉紅色的鬱金香……」

 

顏淡哦了一聲，點了一下頭，繼續嗑她的瓜子。唐周有時候會嫌她身上的菡萏味太重，要求她學一下收斂花香的術法，可能他對菡萏味過敏，顏淡便收下了大師兄的香纓，想說可以綜合一下她的菡萏香味。

 

大師兄見顏淡無感無覺，想她可能是個不識情滋味的荳蔻少女，又補了幾句：「粉紅色的鬱金香代表……代表浪漫、永恆的愛、戀人的愛戀……」

 

一眾師兄弟聽了，紛紛竊笑。

 

顏淡的粗神經果然不再那麼粗……

 

這大師兄該不會是在當眾表白她吧？

 

顏淡下意識瞅了身旁不言不語的唐周一眼。

 

「我知道了，所以，顏淡，」秦綺搖了搖她的手臂：「妳打算留在凌霄派？」

 

「什麼？」顏淡眨眨眼。她早晚要回鋣闌山，可是唐周說要教化她個三年五載，所以可能至少要跟著唐周三載吧……「呃……應該吧！」

 

「恭禧你了大師兄！」

 

顏淡見除了一臉玉刻石雕的唐周，其它的師兄弟們都紛紛向宋師兄恭禧，還有師弟取笑他手腳很快……

 

「為什麼要恭禧大師兄？」顏淡很不自在，尤其坐在唐周的右側，她的左半部一直起雞皮疙瘩。

 

「妳不是接受大師兄的香纓了嗎？」秦綺促狹：「女孩子接受男子的香纓，代表她心許良人－」

 

「什麼！？」顏淡大叫：「良人！？他？」她伸長手臂，手指著坐在斜對面的大師兄。「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妳幹嘛接受人家的禮物？」一直沉默不語的唐周開了金口。

 

「我以為你的鼻子對菡萏香過敏嘛！你動不動就嫌我的香味太濃，想說配戴別的香味看看……」她不希望唐周聞膩她的菡萏香味。顏淡連忙解開腰上的香纓：「大師兄，我……我其實沒配戴香囊的習慣，所以不清楚這個香纓的含意，請你不要誤會。」

 

「妳……」大師兄黯然的問：「妳沒有配戴香囊的習慣？那為何身上會有菡萏味？」

 

糟糕！？顏淡張口結舌。剛才一心只想澄清自己接受禮物絕無他想的念頭，這下該怎麼圓回來？

 

「是我送的。」唐周開口：「不是香纓。只是一般的香囊。義妹家中突遭變故，當時又被癩蝦蟆精俘虜，我為了安她神魂，才送她這個香囊。」

 

「嗯！對！沒錯！因為我老家有一大片蓮花池，我自小就是聞著菡萏香味長大……義兄救了我之後，我夜夜做惡夢，是他送了我這個香囊才睡得安穩。」顏淡很順地接口，說完，還很有默契地朝他揚了一下下顎。

 

「那妳的香囊呢？」秦綺問道。她的蘭花香囊繫在腰帶上，可是顏淡的腰帶空空如也。

 

「呃……」這個秦綺幹嘛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對呀！我們也想瞧瞧……唐周師兄的審美眼光。」有師弟竊笑。

 

「叫妳別在腰上就不別，每次都擱在衣裳口袋裏面，」唐周一邊說一邊朝她攤開手掌：「掉到地上了。」

 

顏淡看著他手掌上繡著的菡萏香包，飽滿的粉紅香包，金紅色與紫色的針黹，花紋如波紋般地圓弧刺繡，織工不是很精美，卻很樸實，每一個針腳都扎得很深。

 

顏淡接了過來，望了唐周一眼，心口酸酸甜甜的……「粉紅菡萏的花語，我是知道的。」

 

「是什麼？是什麼？」師弟們都很好奇向來不近女色的唐周師兄居然會送一個女子香囊，雖然他口口聲聲宣稱她是義妹－但這也太令眾師弟們好奇兼興奮了！

 

心儀、戀慕，對一個人情難自禁的愛戀。顏淡悄悄瞥向他，但是唐周並未轉頭看她，他坐得板板正正，看向眼前一臉八卦的師弟們。唐周，你，也跟大師兄一樣，在對我當眾表白嗎？

 

「我不知道什麼花語，純粹是因為義妹做惡夢會鬼吼鬼叫，吵到客棧其他客人，我才隨便在攤子上挑了一個香囊安撫她。」唐周面無表情的說。

 

「噢……」師弟們一臉失望。

 

「也是。」大師兄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笑道：「唐師弟是未來的凌霄派掌門，對這種兒女情長沒興趣。」

 

「也對，兒女情長就英雄氣短啦~~」師弟們見無八卦可供談資，一臉無聊。

 

「你就這麼想當英雄嗎？」顏淡很不滿意唐周的解釋，沒接過他掌上的菡萏香包。

 

唐周偏頭看她。他是在幫她解圍耶！

 

秦綺畢竟是女子，心思比較細膩，她暗中扯了下顏淡的衣袖，然後笑道：「那個……咱們就按往常慣例……來說鬼故事吧！」

 

唐周抓過她的手腕，硬是把香包擱在她掌心。「收好吧！別再丟了！」

 

顏淡白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收起香包，卻也不忘把香纓雙手奉還給大師兄。然後跟著凌霄派的師兄弟們講鬼故事。

 

邊講鬼故事的時候，身後降妖堂的鎮妖鏈與鎖妖鈴連番響動，無形之中牽動顏淡的花心，顏淡毛骨悚然，震了一下。

 

降妖堂？一聽就是對妖精十分不善之地。顏淡望向身後森嚴的建築，狀似寺廟，深紅色的銅門緊閉，彷彿有一個漩渦要把顏淡吸進去。

 

「顏淡，別怕。降妖堂是師兄們每回下山捉妖時帶回的妖精，裏面的法陣只能困住妖，對人是無害的。」秦綺親切的解說。

 

「哈……」顏淡乾笑：「我、我又不是妖精，有、有什麼好怕的！」

 

唐周哼笑了一聲。

 

討厭！顏淡瞪他。她還在生他的氣！他就喜歡英雄氣長、兒女情短是嗎！

 

「好啦！大家閉上眼睛吧！誰嚇到睜開眼睛，就繞著火篝正著跑十圈加逆著跑十圈。」師弟們鼓噪。

 

顏淡的鬼故事讓唐周破了梗，她本來就在生他的氣，便向他下了戰帖。他的鬼故事如果沒讓她嚇到睜眼睛，就換他繞著火篝正著跑二十圈加逆著跑二十圈！

 

唐周大方接下顏淡的挑戰，見眾人皆閉上眼睛，開始緩緩低沉的說他的鬼故事……

 

見顏淡緊緊閉著眼睛，口裏叨唸著他絕對嚇不了她……唐周少年心性一起……

 

「夫人，」唐周悄無聲息地靠近她，「我的頭不見了，」靠得她極近、極近、幾乎可以數清她每一根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妳可以，」他聽到了她呼吸的聲音，「幫我找找嗎？」

 

顏淡一轉臉，想取笑他永遠也嚇不倒她－

 

嘴唇卻撞上了他的嘴唇！

 

顏淡定格－

 

唐周楞住－

 

兩人嘴唇相貼－

 

他、他、他、顏淡睜大眼，如一道閃電從他的唇劈進她心坎裏－

 

我、我、我、唐周瞠著眼，心跳如雷，神亂如麻－

 

他他他不是對我沒興趣嗎！那為什麼親我！顏淡心裏尖叫，他要是伸舌頭了怎麼瓣！？她趕緊伸手推開他！

 

我我我的心為什麼跳得比任何時候都快？唐周被推開後，楞坐在原地，我我我居然想伸舌舔她的嘴唇，嚐嚐她小嘴的味道！？

 

我這是怎麼啦！！！兩人瞪著彼此，內心都極為震撼。

 

一眾師兄弟們聽到顏淡一聲：「你有病啊~~~」全部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們兩！

 

唐周深呼吸一口氣，感受到四周的視線，抓住一絲理智，說道：

 

「妳不是說我這輩子都騙不了妳嗎？睜眼了~~跑吧！」

 

「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