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夢……心已慕卿，但願相守，奈何大漸，擬托東風，送卿尋夢，花間醉酒－吐字如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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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淡

是妳

『你怎麼知道是我偷溜進你房裏的？是我的蓮花香味？還有，你剛才說你不會聽錯我的聲音……哪天要騙你，一定要施法轉變我自己的嗓音。』

妳定是施法變換妳的嗓音

顏淡，妳的步履、妳的氣息、妳說話的口氣語態……在衍虛天宮，我時時刻刻關注……還有妳的執著與堅持、妳的聰明與刁鑽……都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紅塵深處，有千萬朵菡萏，然我心中……

唯妳一朵

應淵一世

絕不認錯

我的修為遠遠超出妳，要拆穿妳比動指還易……但是與妳相認的意義在哪裏？

火毒發作，日漸頻繁，毒火熾烈，燒我仙體，痛苦至極。我已是極力抗拒邪毒入心，自縛於崑崙神樹，就是怕自己入魔，為禍六界。我隱身地涯，用索仙鍊將自己縛於創世紀、闢天地的崑崙神樹，唯願上神的修為能為六界眾生做最後一絲貢獻，讓神樹日漸吸收我的神力，以期淨化天地戾氣，待我命殞之後，以我萬丈修為滋養神樹，加固乾坤之軸，佑護宇宙正道。

誤闖禁地的小仙，也許有；但是，親眼目賭我火毒發作還死纏爛打賴著不走的……

顏淡，除了妳，再、無、旁、人！

我再一次送妳步離鐲，妳毫不遲疑脫口而出：『我知道，你送我這物什，是怕你火毒發作時傷了我。』

言下之意，是妳知道這鐲子可以隨時發揮步離鎖的妙法將妳震飛……尋常小仙侍豈知我私人所創的妙法？

『無妄之火，劇毒之首，中之非死即入魔，無解！妳快走！快走！』我說了幾回無妄之火發作時的恐怖萬狀，我屢屢趕妳，為什麼妳還不走！

有一回，毒火攻心，先是燒胸，後是燒心燒胃燒腸，燒遍我的五臟六腑，至痛至苦，妳竟然不要命的衝過來抱緊我，企圖以四葉菡萏真身解我火毒，劇毒火舌舔噬我整身，毒氣在我周身交橫馳走，我雖運用法力扼制毒氣外竄，依舊還是震傷了妳……顏淡，妳的真身若不是四葉菡萏，早已被火毒入侵，毒發身亡了……

我衣上有妳的血漬，妳卻什麼都不說……

顏淡……傻瓜……別再靠近我……

可是妳這個傻瓜還是每天不請自來！

妳誤解修羅封印、險些被仞魂劍靈所傷……千驚萬險，妳就不怕命懸一線！？

我戴罪之身，亦是將死之人，死何足惜？我只求上神修為讓神樹吸收，給予天下蒼生最後一縷養護，否則我早已自碎仙靈自盡！

與仞魂劍靈一戰，耗費我些許修為，此刻體內火毒再次觸動，火焰洞開，燒身灼心，我既已離樹救妳，卻再也無力自縛神樹，熊熊熾焰簡直要燒熔我的四肢筋骨，血液如炎漿沸騰，彷彿萬蟲鑽動，我霎時無力一倒……

火焰頓滅，疼痛少解，寒氣忽起，冰霧籠罩……至熱至寒，片刻轉換，我神智已被擊倒，再也無法施行任何法力……

凍手凍足，凍骨凍髓，在我歷上仙之劫，亦曾在萬仞淵谷承受寒冰之歷，但那時心正意定，無邪毒入侵，雖疼痛百骸，從未神智不清，如今……

懸心崖外，再見菡萏，蓮花幽香，一霎心亂

衍虛天宮，菡萏初綻，桃林雪雨，勝一切花

牡丹亭裏，止駘園中，冰雪聰明，傾動我心

偏殿上藥，暫露胸臆，卿云等我，我思縈搖

泥犁戰場，生死一線，唯念卿卿，我欲歸家

一幕一幕

顏淡、顏淡……皆是妳、皆是妳！

顏淡……我想當妳的夢中人……

『應淵君，總有一天，我要離開九重天，到凡間去。我要遇到一個男人，他仗劍豪氣，任性瀟灑，有一點淘氣，有一些頑皮，他會捉弄我也會保護我，他會欺負我也會疼惜我。』

顏淡……在我還是青離子的時候，尚未收服地止神器，我的法器便是紺鵬劍，那時我踏遍寰宇、斬妖殺魔、飛天遁地、瀟灑自恣……那時候……我傲氣不凡，還不知道自己的修羅身世……

顏淡，我也是會舞劍的……如此這般……妳可中意？

恍恍惚惚，又一陣菡萏幽香撲面而來，我心儀之人、我心醉之香……

冷極……半身浸泡在冰水中，已無甚知覺……

驀地，一股暖氣自唇湧入……

心如柳絮，飄飄揚起，身似沉香，冉冉升溫……但是……

還冷……還冷……

再暖一點、再暖一點、

我要多一些、要多一些－

暖意衝到了指尖－

手指衝破了水面－

再多一些！

我想要再多一些！

我、要！

魂繞的幽香……夢縈的軟唇……解我的苦寒……慰我的虛懷……馨溢心隘，是真是幻？

別逃！

我雙手抓握

別躲！

我十指緊扣

顏淡……我總算走到妳的夢裏……

在夢裏，不再有約束；在夢裏，我可以做我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比如此刻……

我張口咬住菡萏的花瓣，半是汲取溫熱的真氣，半是吸吮少女的純真……我在夢裏，可以無所顧忌……顏淡，我也是第一次

紅塵情事萬狀，欲界情絲萬縷，少女香唇掀得我心蕩漾，這副受創的軀殼彷彿有靈獸破柙而出，脫了枷鎖，我含之愈深……

一道熱焰，卻不似無妄之火苦毒，浸在冰水裏的身軀冒了情火之煙……然……從悶燒、灼燒、到星火點點、再至遍體燎原……澀中帶甜，讓人想要更多……別……妳別後退……我傾身再吻……甜中帶苦，因為未曾饜足……

我在夢裏……顏淡，我在妳夢裏……顏淡，我們在夢裏可以演繹牡丹還魂、可以傳唱西廂待月……顏淡，妳不是最喜雜劇傳奇，那妳為何還躲？

夢裏相逢，心裏念想，口裏撩撥……顏淡，雲岫、楚岫；菡萏，陽臺、花臺；我今日方知……桃源仙鄉怎及得上生煙藍田啊……

春風濃，好夢酣，玉身暖……顏淡，水不再冰，我一倒，與我一同沉入煙花海中吧……

迷迷幻幻，醉醉渺渺，影影綽綽，卿卿親親……我睜開眼，眼前盡一片黑……此刻，是醒是夢？

我渾身乾爽，躺在床上覺得溫熱，微微冒汗……妳在枕畔守著我，我心有一絲竊喜，亦有……好夢初醒的惆悵……

妳拉著我鬥文，憑妳的字跡、撫觸筆上的咬痕……這些篤定的證據只是多餘的證明，我早知是妳，但是，

將死之人，縱使知曉妳是誰，也毫無意義！

最令我心悸不已的……是妳嘴上的傷！？

指觸傷痕，是新傷，才剛結痂－所以－

那個吻不是夢

那樣唇齒相接、氣息繚繞……真真實實發生過！？

我心震盪不已，妳慌忙推開我……

無妄之火催生妄念，我一時失控，失了戒備，沒有自制力的……吻上妳

我身中火毒，大限將至，不能再傷了妳

施法化去妳的傷，但是吻痕已烙在我心上

顏淡，吻過妳，是一件很甜美的事。吻妳的滋味，如夢中之詩，似幻中之畫，詩情畫意，真情真摰，我永銘於心。

無以為報，只願在我殞滅之後，送妳的沉花簪可以代替我化去妳所有傷口。

我日日趕妳走，妳卻時時來探，不論我多無理取鬧、多疾顏厲色，妳打死不退……顏淡，別再接近我……我怕……我已無生途，無畏眷戀癡念，可妳不同－

妳韶華正茂，若妳執意下界，相中一個英俊不凡的地仙，便可在凡界過上妳夢寐以求的日子

『心已慕君，唯願相守』

妳哄我走出茅草屋賞蓮，拉著我的手，在我手心緩緩卻堅定的以指尖描繪心語。

夢中之人，妳總是帶給我無限驚喜，顏淡，我早早把妳種在我心中，

但是

不可

我握緊拳頭，抽開手，把摀得我心頭發燙的告白緊緊捏在掌中

胸口裏沉積的苦楚化為眼眶裏的淺波，我想愛卻不能愛，顏淡，我不能讓妳泥足深陷！

『心已慕卿，但願相守，奈何大漸，擬托東風，送卿尋夢，花間醉酒』

妳稚齒韶齡，仙齡尚淺，我不可讓妳陷得太深，縱有千言萬語想與妳訴說，我亦不可放縱，這樣來日……妳才能快快忘了我……

妳剪去我一縷髮絲，說凡間男女以彼此的髮絲相纏繞便可緣定三生，我佯怒收回，卻在聽聞妳腳步移遠之際，施法暗中取下妳一截髮絲，與我的一起化入胸口仙靈。

生辰之日，妳造了一具棺槨，化去一個剪紙小人，說為我受死擋煞，從此我涅槃重生……顏淡，若有重生之日，我願與妳生同衾死同穴……然火毒時刻發作，雖然在妳出現之後，焚香為我壓去邪魔，讓無妄之火發作次數減少，但是在妳離開茅草屋時，毒熾相加，有如飛沙，一沙一點，一火一灼，觸皮則皮熔，貼肉則肉焦，入骨則骨脆，進髓則髓化……皮肉骨髓，無一不燒……死期日近，斷不可因我的貪戀，陷妳於萬劫不復……

有時，妳留待深夜，我便睡得安穩些，得知妳在我身邊陪伴，我的心安定不少，而且妳焚的沉香絕不一般，有鎮痛安眠之效……

妳知道，在做惡夢的時候，妳溫柔拍撫，輕聲軟語，多麼安慰我心。妳可知，夜半夢魘，身旁有人，這種感覺有多叫我沉淪依戀……在我最無意識的時候，心愛之人就在身邊……顏淡，我忽然覺得，十萬載的光陰，我都在為別人熬我年歲，只有這短短十年，當妳出現在我身邊，我方知什麼叫為自己而活。

我方知，什麼叫，只羨鴛鴦不羨仙

有時，妳為了牽引眼盲的我，靠得我很近，我睜眼是黑，閉眼亦是一片黑，但是有些東西肉眼看不見，唯有心靈之眼看得見。

我心頭被一片七色煥彩的魔魅之網罩住，情動心竅，實難克制，然花月之想，絕不可縱！心已難禁，身萬萬不可犯戒！

一時不察，便會行差踏錯。我曾告誡過妳，『情生即癡，癡則近死』，沒想到，情不僅生癡，亦會生欲念想，但殊途同歸，總是一條死路

『先是以心犯戒，才會以身犯戒』妳曾早熟又夙慧地精闢論斷。

先心後身，先情後欲，情生則欲生，情與欲乃一體之兩面……唇齒之吻，讓人著迷，如果接吻咂舌已是這般令人迷醉，那麼胴體相依，必教人魂散亂、心發狂！

我半腳蹈死地，豈能犯妳誤妳！

我雖雙目失明，但是日月之光，我以仙力便能清楚感知，常常最晚戌時，我便趕妳出茅草屋，就怕月光柔和，拂人欲醉；夜色曖昧，捻人欲燃……我心繫於妳，身亦渴求，情欲令我羞愧，我怕……害怕一旦火毒入心，妳又在我身邊，我……我會……我極怕……極怕情波涌動，欲濤湍漲，我會鑄下大錯……

菡萏，我不配摘花

顏淡，我不能再吻妳、不能表白、不能抱妳、不能擁有妳、不能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