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字如嵐

一朵朵鮮豔欲滴的玫瑰是輝從國外打電話給花店送來我板橋住處的

他說：『寶貝，我很抱歉，這個月都沒有空在台灣陪妳。』

『沒關係。』我拿著手機輕聲說。『我知道你在工作。』我知道你喜歡攝影。勝於我嗎？

『妳乖，我這次在鳳凰城郊區發現一間專賣塔羅占卜的小店，我買了一條聖紫羅蘭火焰的掛毯還有一條玫瑰金靈擺給妳，妳看到照片了嗎？』

『看到了。感覺磁場蠻強的。』

『嗯，老闆本身就是個很性格的塔羅師，他說他騎哈雷機車，帶著這一批魔法寶物到大峽谷吸收日月精華。我想妳一定會很有感應。』

『謝謝。』蘇均輝常會有這些令我感到貼心的小舉動。我能很明顯感受到。

『I love you.』

『……loving you too』

我把玫瑰花瓣一片片撥下來，灑滿在星塵宇宙的冥想墊上。關上燈，在圓形墊的東西南北四方點上香氛蠟燭，拿起手機要連接客廳的藍牙音響……

曹雨成打了幾通手機過來，我剛才淨身時開靜音……上個月我只有月初與他去日本八天，就沒再見過面了……夢魘的窗口出現破百的紅點……真是一隻黏人的寵物……

我咬了咬唇，猶豫要不要接……

主人偶爾要對寵物好一點吧

但是這個男人輕易就讓我發怒，他怎麼可以跟別人說我們兩個的事！

還要把我介紹給他中國最好的朋友！？

我掛了他電話

隨便掛人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我平常不是這種人，我再生氣也會敷衍幾句才掛電話，但是……

他還是打來了

我的耳朵聽到自己在哼歌，是大天使麥可賜給我的靈感音符，祂在催促著我快些冥想與祂連結，可是……大天使麥可，他說他明天生日，他說他想摟著一隻巨蟹……

我只知道他是天蠍座，卻不知道他是11月11日生，他的行程也來得太突然，我明天早上跟下午都排了一組客人怎麼辦？

說想見我，竟然還敢說他喝醉了……他不知道酒駕有多危險嗎！還是他以為我會半夜三更自己搭計程車去他的住處找他！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寵物！

我用手機划過每一張他SEND給我的照片……輝總愛拿著他的相機拍我，但是相機畢竟不像手機那麼即時……而且輝總愛把照片洗出來……也不知輝都收到哪去了……

他不拍嵐山，只拍我

那麼美的嵐山只是配角

我的側面、我的背影、我在風中的裙擺、我在地上的影子……我耳垂戴著的鑽石耳環，簡單的兩顆裸鑽上釘……曹雨成很喜歡送我鑽石，每次見面，都會送我，有一次我收到一條鑽石手鏈，我漫不經心的隨口：

『如果哪天我手頭緊，把這些鑽石拿去變賣，應該可以換很多現金吧』

他臉一沉，一口仰盡手中的威士忌，噹的一聲把玻璃杯甩在桌上。好厚實的玻璃杯。好厚實的桌面。好厚實的……抗議

我的寵物不是很乖，他偶爾也會鬧脾氣

『妳手頭緊，就跟我開口，不準賣我送妳的禮物。』

『……』當時我沒說話。

跟你開口？那表示，你認為我們這種關係可以一直維持下去？到我生命的未來的某一天，我真遇到手頭緊的時候，我們之間還有聯繫的管道？

嵐山是配角，我才是主角

因為我是你的主人嘛

我低頭也照，我眺望也照，我看著別人也照，我目中無你也照，一張沉思的半身你的手指亂入，我還發現一張我在跟日本人比手劃腳的笑臉你的肩膀在角落……那對日本老夫妻以為我們也是一對夫妻，老奶奶用英文單字笑道：『Husband, Handsome』

帥……于曉馨向來就是個外貌協會

這個小缺點從小到大不曾更改

帥哥才引得起我的興趣跟性趣

不然根本不會想跟他再進一步

算了，老太太英文不好，我放棄解釋，拿著老公公的相機幫那對日本老夫妻拍了幾張照片。

老公公臨走前也對著曹雨成笑道：『Cute, Wife』

『Yes, she is so cute, adorable lily fairy.』

曹雨成那句Yes是什麼意思？是確認我很Cute？還是承認我是他的Wife？

『睜眼說瞎話！』我忍不住跟曹雨成鬥嘴幾句：『你明明就有老婆！』、『你是出軌慣犯』、『你一定常說謊！』

『妳錯了，我並不常說謊，相反的，像我這種人，只有想說真話與不想說真話的時候。其他就是應酬話跟場面話。』

誰會相信有錢人的嘴？

『I’m so into you』在嵐山的層層楓林間，他對我說

『這是場面話還應酬話？』

曹雨成有點被我激怒，抓著我的手臂，也不管零零星星經過的旅客，低頭就給我一個窒息的長吻。

他常常咬痛我的嘴唇，常常吮痲我的舌尖，他的舌捲如漩渦，即使我推掇、我抗拒，最終，也總會不小心被曹雨成煽狂。

男人的嘴不能信！不行！有錢男人的嘴更不能信！有錢又出軌的男人死了舌頭都不會爛掉！在他的強襲下，我時時提心吊膽，提醒自己：以色列金蠍只是寵物！

“I am your Scorpion…….I wanna be your pet forever” 我坐在冥想墊上，伸直的雙腿壓扁幾朵醉紅的玫瑰花瓣。

Forever？什麼forever？我跟曹雨成之間怎麼可能會有forever！？我顫抖的手指按著Iphone上的字母鍵。 “No forever between us!!! How dare you!!! Don’t mention that foolish word anymore!!!”我分不清楚目前的心境是驚悸還恐懼。

我低著頭看他傳來的Line：“ I wanna see you, hear you, touch you, hold you, kiss you, caress you, melt you－” 我伸直的雙腿盤了起來，喝醉了還跟我說這種話……喝醉了才會跟我說這種話吧……

曹雨成是隻謎樣的以色列金蠍，我會覺得他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是不是因為他的身家雄厚，我與他兩人的年齡跟背景差異太大，才搞得我患得患失，而為了掩飾我的患得患失，我常常要以更激烈的態度與更尖銳的言語回應？

在輝面前我不需要這麼傷神。曹雨成讓我太費力。在輝面前我可以做自己。但是在曹雨成面前，我想保留一份神祕。有時是故作神祕，我的確是帶有一點玩弄之心在對待一隻有錢的寵物；有時卻是自我保護，我不能讓他侵入我的生活太深，主人不該反被主宰。

他應該是意外。是插曲。主題曲不在的時候，才偶爾奏揚。

我不能糊塗了

輝，今年你特別忙，可能是你在去年拿到了美國攝影師協會頒的大獎，國際的能見度越來越廣了，但是沒關係，我偷偷養了一隻寵物，他會陪我。

明天早上8:30他就會來接我……現在都已經快凌晨1:00了……真是的，我沒時間冥想了……我還要收拾行李，不能太晚睡，不然明天會爬不起來化妝……睡不飽會有黑眼圈的……

胡亂吹熄我五顏六色的蠟燭，我也已經感覺不到大天使麥可的氣息了

我啪啪啪啪地踩著拖鞋進房間，拖出一個小行李箱

什麼樣的主題餐廳？

討厭，剛才沒問他

他現在在幹嘛？

他剛說他喝醉了

應該睡了吧

我拿起Iphone查上海的氣象，13度耶~~好冷~~打開衣櫃，拿出幾件套裝在穿衣鏡前比劃，連身似乎過於正式，因為實在不曉得是什麼樣的餐廳……最後我選了一件黑色貼身的套頭毛衣，再搭一件中腰咖啡絨七分長裙，長裙後擺開衩至後膝，再搭一雙同色系的高跟踝靴，然後，在緊身毛衣上配他送的一條鑽石項鍊，性感又不失莊重，

不能穿羽絨外套……那個中國朋友幫他在蘇州設廠，也不會是個簡單人物……這次可不是去爬嵐山……對了，輝在義大利買了件Gucci的披肩給我，一面灰藍一面灰黑，派上用場

外套……我打開另一邊的衣櫃，選了一件短版高腰的羊駝外套，配我的靴，又拉長比例……曹雨成跟蘇均輝差不多高，站在他旁邊也可以讓我盡情的踩高跟鞋~~~

那……裏面要穿什麼呢？

我壞壞的揚起嘴角

這是我第一次陪他過生日，他之前的四十六個生日都沒有我

輝喜歡看我穿白色、粉紅色，所以他買給我的內衣都是淺色系的

以色列金蠍……我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邪惡，外面已經是黑色毛衣了，那裏面……

搞什麼！？轉頭一瞥床頭櫃的數字時鐘已經快2:00了！？該死的，我居然挑衣服跟配件挑了這麼久！？

血腥的紅

火紅玫瑰色的成套內衣

這滴血的顏色像極輝今天託花店送來的火玫瑰

曹雨成，為什麼不帶丁瑋珊去捧場？

曹雨成，為什麼要把我介紹給你在中國最好的朋友？

曹雨成，你睡了嗎？

曹雨成，

不－

我趕忙把所有衣物及化妝包丟進行李箱

我緊緊咬著下唇

不

我不可以問曹雨成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