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字如嵐

 

 

 

你有沒有一種經驗，你被一個人吸引，你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

 

你明明感受到兩個人之間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強烈吸引力，但是你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相處？

 

你明明喜歡他，想看到他，可是當兩個人真正有機會在一起時，你卻會慌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於是，你會開始選擇用冷漠武裝自己

 

甚至，你會選擇逃避

 

或是把對方推開

 

對方要是鍥而不捨的撲上來，你就會伸出爪子，把對方抓傷

 

但是武俠小說這麼說：傷人一萬，自損八千

 

你看他血流如注，可是你自己也是筋脈盡損，只有武功高強的人才看得出來

 

……

 

蘇均輝，就是武功高強的那個人

 

他帶我回家，傳了些內力給我，像世外高人，我不必多說，他就知道我傷在哪裏、痛在哪裏……他是那麼懂我，我們只要眼睛一接觸，他就知道我想要什麼……他輕易的安撫了我……這點，曹雨成試了整晚，也辦不到……

 

這世上無奇不有，這世上真是有很多事情是無法解釋的

 

這一天，是曹雨成打電話給蘇均輝讓他來接我的

 

我沒問他們兩個的對話

 

但，生意人犀利的眼睛也看得出……我想找蘇均輝

 

輝揹著我下床、拎著我的包包走出曹雨成的大宅、走進電梯，因為我完全沒有力氣，並不是我與曹雨成玩了整晚，實際上，我們只在衝突前胡鬧過一次……而是我真的凍傷了……曹雨成女兒的電話瞬間把我甩進地獄的第十九層，或二十層？或二十一層？我總之不清楚地獄是幾層了，但我明白不只十八層的……

 

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先是遭到冰刀割裂，然後是地獄的冷風呼呼的吹，風勢甚勁，能吹刮所有的最猙獰盤結的樹根，冰風如刃，削我的皮、剜我的肉……傷人肉體的不可怕，傷人靈魂的才可怕，實質的武器殘殺物質之物，無形的武器虐殺精神心靈，但是非物質的世界人類眼睛看不到，因此總被漠視、輕忽了

 

但我總是受傷了，我受傷了也才明白，我很有可能也讓別人嚐到跟我一樣的痛苦

 

我不可以再找藉口，就算我真的對曹雨成心動了

 

我不可以再龜縮下去，即使我真的愛了曹雨成

 

我趴在蘇均輝的背上，好溫暖，這種溫暖，我已確定是曹雨成給不了我的

 

輝甚至只是一出現，就把我碎在冰湖裏的靈魂一片一片的撈了起來，然後一小塊一小塊的收集、縫補、把我拼回了一個人形

 

我總是要先有人形，才能慢慢安我的心、治我的靈、療我的魄

 

有幾塊靈魂的小肉沫讓同樣也失魂落魄的曹雨成撿了去，但是我顧不得他了

 

輝先繞去工作室，他說助理幫忙把我們的婚紗照拿回來了，有兩大本，當初在挑哪幾張要洗出來時，我們兩個懊惱了好久……輝說往後結婚紀念日再拍

 

你還想跟我結婚嗎？我眨眨眼睛

 

「Erica昨天出院，她老公打電話給我，說明晚在他們的店小聚。」

 

你跟Erica她老公交情蠻好的

 

「但是我覺得妳需要休息，我跟他說下周六如何？」

 

「好。」你的安排總是好的

 

回家途中，你又臨停在黃線上，我看到你走到清心福全的手搖飲料店，你排隊，我坐在車上看著你的背影……我實在無法想像大老闆曹雨成會站在那種地方排隊……

 

你拎著兩瓶手搖飲料，不用說，我就知道是烏龍奶綠微糖

 

COCO我只愛喝紅茶拿鐵半糖，清心福全我只喝烏龍奶綠微糖，可不可我只愛冷露歐蕾半糖……你都記得

 

在車上，我媽就不知打了幾通手機給你，我默不作聲，你也沒接，一直到回你家，我在房間的衛浴洗澡，才隱約聽到你在客廳講電話

 

「曉馨沒事……沒什麼，她跟曹雨成沒什麼……他們兩個只是找了一個地方談談」

 

我圍著浴巾在房門口偷聽

 

「她現在睡了……要跟曹雨成把話說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確實累了，才這麼早睡」

 

我紅了眼眶

 

「伯母，我相信曉馨，妳也不要擔心……下周六我們與朋友有聚會，下下禮拜天我再載她回土城……妳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她明天醒來，我叫她撥通電話回家……妳也別追究了，曹雨成妳是見過的，那種不可一世的有錢人，讓他盯上的總是吃了苦頭，別再責怪曉馨了……不然，我會心疼我老婆的。」

 

淚水奪眶而出

 

你掛了電話，我輕輕掩上門，套上睡衣，窩回床。

 

你在客廳忙活一陣，才敲門進房。

 

我抓棉被將自己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包住，枕頭都讓我哭溼了

 

「要窒息了」

 

「你懲罰我吧」

 

「……妳明知道我最喜歡的懲罰是那個」

 

「但我現在表現會不好」我抽抽噎噎的說。

 

「我想也是」

 

「……你不用勉強自己娶我」我還是有羞恥心的。而且，我不只對你有愧疚。想到曹雨成他女兒跟他老婆……我就有很深的罪惡感

 

「妳也不用勉強自己嫁我」

 

我猛地翻開棉被，坐起身，「我沒有勉強！我還是想嫁你的！」就算我失心瘋跑去找曹雨成，但我從沒想過會跟他有未來！我……我是在心裏偷藏了一個他的位置沒錯，但是，我敢對天發誓我沒想過跟他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那不就得了」你怎麼一副雲淡風輕？

 

「我壞、我……我偷吃」

 

你點點頭，「不然，夏子鵬跟Bryan還有我工作室的好伙伴們要幫我辦最後一個單身派對，他們說要請傳播妹，我就讓他們請了。」

 

「……」我猶豫了下：「傳播妹太low了」

 

「那小模？」

 

我掙扎了下：「……你可以找個有名氣點的」

 

「好。」這下你倒不客氣的接受了

 

我總想這樣好像不大公平，又天人交戰了下：「我準了」

 

「準什麼？」你坐在床沿問我。

 

「one night stand」

 

你睜大眼：「于曉馨這麼大方？」

 

「下不為例！我跟曹雨成一次，我讓你也出去玩一次！」我說完，又想拉起棉被把自己蓋住

 

「妳想要懺悔之前，要先把罪責釐清。」你伸手拉住棉被，不讓我蒙頭蓋住。「首先，這種事不是妳跟別人一次，我再跟別人一次，就可以扯平的。」

 

「那你想要跟別人幾次？」我認了，咬著牙，讓你去！

 

「感覺是很主觀的事。如果我認為100次都不足以彌補妳這一次呢？」

 

「那我們不要結婚了！這樣子做夫妻有什麼意思！」我大叫。

 

「是啊！但是有的人可以這樣子做夫妻。所以每個人對婚姻的認知是不同的。換言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待事情的觀點。」

 

「我不行！那你不要原諒我好了！我們不要結婚了！我也不會去找曹雨成的！我知道我跟他是無法過活的！」連最甜蜜的激情午夜，我跟曹雨成都像戰鬥，這樣腥風血雨、心驚肉跳的日子不是我要的！

 

當你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你盯著我笑：「如果我跟妳說，這一次，我一點也不生氣，妳信不信。」

 

「怎麼可能！要是讓我抓到你跟別的女人鬼混，我一定不嫁你！」

 

「妳不是我。」

 

「……我是一個很幼稚的自私鬼。」

 

「妳是一個剛剛長大的糊塗蛋。」你又搓亂我的頭髮，「我當妳過了一個最後單身派對。」

 

「蘇均輝……」佳佳說的對，遇上蘇均輝，不知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的沒錯，你不是我，你跟我是不一樣的，你是很成熟的……」

 

「我相信經過這一晚，妳也會越來越成熟。可以跟我說，妳得到了什麼教訓嗎？」

 

望著微笑的你，你像一個智者，又像一個導師，那壓在我心口的重石，在你的注視之下，悄悄稍稍地出現幾道裂隙。

 

「再寂寞也不要當第三者。我沒有那種心臟。」寂寞只是我的藉口，如果一開始，在曹雨成辦公室裏，扼止住自己的衝動，那麼，他根本無縫可鑽，他根本鑽不進我的心裏。但是現在要翦除他爬進來的根，談何容易。更何況是對一隻這麼重感情的巨蟹。

 

「對。因為于曉馨是一隻同情心氾濫、情感豐富又極度敏感的巨蟹，那種角色別人擔得起，妳無法。」

 

「我不相信你不生氣，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怪我」

 

「于曉馨還是一隻多疑的、想象力過於豐富的巨蟹。我們再來爬梳一下妳自認為的過錯。丁瑋珊早就有憂鬱症了，曹雨成也早就花名在外，妳實在不必把罪攬在自己身上。」這話曹雨成跟我說了一整晚，但是出於他的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還是好憎惡這個于曉馨，可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我竟然覺得胸口的大石又輕了一些。

 

「還有，曹雨成的女兒從小就被送出國，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我不清楚－」

 

「我聽得清清楚楚，」那麼顫抖稚嫩的聲音，騙不了人，只有真實。「他女兒是很想念他、很愛他這個爸爸的！」

 

「那麼昨天一晚很值得。妳醒了，他也醒了。」

 

我眨眨眼睛，有點迷惑

 

「至少，他知道一點，那就是：他安撫不了于曉馨，但是他知道誰有辦法，否則，他不會打手機給我，讓我帶走妳。」你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柔聲說：「所以我真的沒有生氣，我反而有一點高興，因為，于曉馨在最無助的時候，不想回家找爸媽、不想自己一個人、也沒想找妳的姐妹淘－只 想 找 蘇 均 輝。」

 

「曹雨成都跟你說了？」蘇均輝是個討厭鬼！討厭！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無私是愛的開始。我想，當他決定打手機給我的那一刻，他也想清楚了一些事。小到像愛情這麼小的男女之愛，如果只想到自己、只想到佔有，完全不為對方著想，那就不叫愛。」

 

「……」我吶吶的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曹雨成沒想到自己，他只想到我，他只想趕快讓我離開那種自我貶低、瀕臨崩潰的狀態。他那麼驕傲狂妄的一個人，要他打電話給他的情敵……「我……好像是我們三個裏面最幼稚的……」

 

「停止妳的自憐。每個人的人格都是有缺陷的，或多或少。接下來，是我們兩個的課題。我的人生想往前邁一步，我不想一直停留在原地，從頭再去愛另一個陌生的女人太累了！」你拉著我的雙手，很堅定的注視我：「我還是很愛妳，我想跟妳一起經營我們的家庭，我們的人生可以一起往前看嗎？」

 

「可以」輝，你在Erica餐廳跟我求婚的時候，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麼困難，你都會跟我一起面對。雖然，是很老掉牙的求婚台詞，但是，你真的做到了。你是一個信守承諾的男人。

 

「現在，答應我，努力結束妳跟曹雨成的課題好嗎？我……也是會嫉妒的。于曉馨，再有下一次，我真的會放飛妳。」

 

「嗯嗯，不會有下一次了！」我拼命點頭

 

你親了我一下，然後，「妳現在沒手機，先跟我說下妳的筆電開機密碼，我要看一下妳的行事曆。我們去泡溫泉那天，我記得妳說過妳這幾天有客人，我想妳先取消掉所有的預約，把客人的訂金全退－」

 

「輝~~~」我大哭。你什麼都幫我想的好好的！我亂的一蹋糊塗，連工作也忘了，你還記得！

 

你卻突然把我壓倒在床上－

 

「于曉馨，不準再跟曹雨成私下見面了！不準！妳聽到了嗎！這是命令！」你的聲音很激動，雙手死死定住我的肩膀：「如果我這輩子會對妳做出無理的、完全沒得商量的要求，那就只會是這個：我不允許妳再與他兩人私下見面！有沒有聽到－這是妳丈夫的命令！」

 

嗚……我哭著……「聽到了！聽到了！」我的魔羯還是愛我的，在所有理智對話挽回我的神智後，你總還是洩漏了你的感性與情緒……我摟著你，我想，今天若是我，角色對換，我絕對會發瘋，絕對會回家大叫要退婚……

 

「我討厭曹雨成」你埋在我的頸項發出囈語的怨恨

 

魔羯向來冷靜自持，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六年多了，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成熟很理性的攝影師，你會在我面前談笑自若，我現在想，唯一會讓你發脾氣的就是曹雨成了……

 

「不準妳再跟他單獨相處」

 

我聽見你深深的嫉妒

 

我挽回的挽住你的寬肩，我也讓你受傷了……

 

我哽咽的說：「 Notebook的 開機密碼是20140311」

 

你靜止了一下，緩緩從我的肩窩處抬起頭看我

 

我見你微彎漸紅的眼睛

 

你第一時間就領會到這是一組對我們兩人而言有多特別的數字

 

『Hi，我是Lily，不好意思，遲到了。』

 

『沒關係。』

 

『我們雜誌社要拍關於塔羅牌的專題，Lily，妳的頻道在Youtube非常有名，所以想專訪妳，這位是跟我們雜誌社合作的攝影師Ian。』

 

『我叫蘇均輝。』

 

『我是于曉馨。』

 

這一天，于曉馨遇上了蘇均輝

 

2014年3月11日在我們彼此的生命都注定會是一個最不平凡的日子

 

因為于曉馨跟蘇均輝的人生從此開始有交集

 

我說出了我多年的祕密：「我對你是一見鍾情」

 

我第一次……看你哭

 

你的眼淚滴到我臉上，輝，對不起，我想我一定傷得你很深，上一次加這一次

 

「還有，其實，我一直都對圍在你身邊的女模很感冒，要不是我那三個閨蜜時常承受我的妒火炮彈，我早就跟你那些前女友們一樣逼瘋你。」你不要再傷心了好不好？我會用我的一生來陪伴你。

 

「我再也不任性、再也不幼稚。輝，我知道你有夢想，你書房裏好多好多難民的攝影集，你……我想寂寞是我的課題，我要設法解決它，我不要再當一隻疑神疑鬼的巨蟹……如果你沒深入他們的生活，你拍不出想警醒世人的作品。你去追你的夢，我支持你。真的，我會守住我們的窩……」

 

你低頭吻住我，有甜甜的愛與感激，也有鹹鹹的淚水

 

「于曉馨，人生有好多好多東西跟命題等著我們去摸索與解決，我們一件一件慢慢來……謝謝……謝謝妳注意到了我的夢想」

 

「蘇均輝，謝謝……謝謝你愛我 ……謝謝你守住你的諾言，沒 有 放 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