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雨嘩啦啦地下了下來,從天問堂出來,蕭瀟見尹驩的背影,獨自走在雨中。既不撐傘也不設仙障……自從家變後,尹師兄變得很沉默,不再同她惡作劇,不再同她調笑,換她想方設法的逗他笑……

 

公子哥白皙幼稚的俊臉一下子長大了不少,多了好多沉悶與苦惱,尹師兄笑起來應該是有點憨有點傻有點天真的,而不是挑起了一個嘴角又迅速消失。笑的很黯然。

 

尹師兄待她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第一個就找她,她知道他存著兩小無猜竹馬青梅的心思,偏偏,她要一個比她更聰明更深邃的男神仙,尹驩這樣簡單的腦筋她是看不上的。

 

但她總是喜歡尹驩當她的尹師兄陪伴她的。蕭瀟施了法術,化了一把傘,往他身後跑去,一路跟隨著他到狂泉。

 

「我想回祗支國。」尹驩坐在一棵高大的槐樹下,望著狂泉。

 

「回去幹嘛?」憑虛宮是他最好的選擇。「回去繼承王位?你能治理好一個國家?」

 

「……」尹驩沉吟了一下,開口:「就是想回家看看。」

 

「尹師兄,當日第一士師那陣仗你該是看到了,祗支國已不是你尹家的祗支國,第一世家的手已經伸進去了,祗支國是個小國,即便你回去上了位,也只是一個傀儡……傀儡皇帝是可以讓人說殺就殺的。師父保你下來-」

 

「師父……」

 

蕭瀟住了口,有一絲詫異的看著他的側臉,尹師兄一直盯著狂泉,他……那帶笑的側臉……很不像尹師兄會有的表情。

 

尹驩轉頭看她-夕陽在此刻被群山吞沒,夜爬了出來-

 

蕭瀟一瞬間,大驚,他彷彿……

 

不、再、是、重、瞳!

 

尹驩站起身,淋著雨,朝狂泉走去。

 

她眨眨眼,想她方才是否看錯……那可是一雙……褐色的瞳孔!?

 

尹驩坐在泉邊,手指伸進去泉水裏攪了攪。

 

白露山的秋夜,有點冷。蕭瀟打了一個寒顫,白霧還是那麼的濃,身後的槐樹好像藏了什麼東西似的沙沙作響,幾片零葉驟墜,雨停了,她盯著尹師兄溼成一片的背影……

 

他靜靜地一動也不動,靜靜地……靜靜……她想到了闕處靜那一雙褐眸……

 

蕭瀟動了一下,露重霜寒,氣氛有點沉,月色有點慘。她好像聽到水流動的聲音,他的手指攪動泉水的聲音。因為她是神仙?耳朵特別靈敏?還是這個夜有點特別?有東西要破水而出?

 

蕭瀟牙一咬,尹師兄不太像是尹師兄,她站了起來,腳有點抖,純粹的血肉比意識先行?她走向他的背影,

 

「崑崙墟沒有男神仙進住,但是我幾乎每天都會去參拜西王母,每年,西王母都會送蟠桃給我……」

 

「是嗎?」蕭瀟盯著他背影。她想,祗支國是位於西北方一個小國,跟西王母交好,是地理位置上的關係。

 

「在上一個大千世界,西王母的崑崙墟差點被西極天柱給砸了,而西極天柱為什麼會傾倒就是拜……」背影站了起來。「妳剛剛口裏的師父所賜。」

 

「紅顏就是禍水……有一次,西王母跟我開過這樣的玩笑。」他頭也不回的說。

 

尹師兄說話的聲音也比以往略微低沉。

 

「崑崙墟在西北,從盤古創世以來,就跟鎮守西極天柱的第二夜十分交好,西王母還幫第二夜向女媧提了一門親,可女媧沒有同意,因為女媧把第二夜的心上人許給了靈均……」

 

女媧娘娘?祂是上一個大千世界造人的女神。尹師兄縹緲的背影讓她抓不住,他就像被其他的陰魂附身一般……

 

「當初,靈均天尊手持妙華劍,西極天柱守護者第二夜手持淨華劍,一番驚天動地雷電交加的搏殺後,第二夜敗下陣來,中了靈均一劍,適逢共工一族作亂,負傷在身的第二夜戰死,西極天柱便被共工一族撞倒,幸好西王母法力高強使出全力以結界護住崑崙墟,否則崑崙墟早就被傾頹的西極天柱壓毀。不過,那一回西王母大傷元氣,整個崑崙墟無法同上一個大千世界劫空往西方極樂自成一個小宇宙,如今必需留在現在這個大千世界繼續修煉,無怪乎每次西王母只要一提到靈均都咬牙切齒,特別易怒。」

 

尹師兄……是在說故事?還是在回憶?蕭瀟靈臺一閃,她抓住尹驩的手臂,一轉,

 

是褐色的瞳孔!蕭瀟睜大眼,她是仙,她是龍女,即使夜深露重,月淺星稀,但她看出-是褐色的瞳孔沒錯!

 

他只有一雙瞳孔!

 

原來,被黑色瞳孔覆蓋住的是褐色瞳孔!

 

可是,那雙黑色瞳孔跑到哪裏去了?

 

她難以置信的眨著眼看他,明明……明明就是尹師兄的臉,可是……眼睛不是他的!

 

感覺,就像是褐色的瞳孔衝破了黑色的瞳孔現了出來!

 

「西王母說,最上乘的仙佛菩薩是史上無名的!而祂的名還為人所記……代表祂還不是最上乘!靈均讓祂繼續為人所記……是祂的恥辱!」

 

尹師兄的臉,闕處靜的瞳孔,此時,眼前站著的這個人……

 

是誰!?

 

「人的面貌在轉世輪迴後還是會有幾分相似,但是妳在看處靜時……是那麼的平靜。」

 

這是一種慘戚的聲音,這是一種絕望的氣息,這是一種冰天雪地寒僵人神經的眼神!蕭瀟愕然的瞪著他,他不是尹師兄!他不是尹驩!他不是!他不是……

 

「闕處陰?」她荒謬的想。

 

尹驩的嘴角一挑,眼睛往後一望,剎那間-

 

蕭瀟只感覺到她抓著的手臂一震,然後,身後一陣風,一片槐葉墜落,遮蓋她的視線,再抬眼看尹驩時-

 

「師父!」尹驩立即將手臂從她掌中抽走,跳離了她兩步,朝她背後拱手行禮。

 

「這時候,」靈均不溫不寒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不是該在金玉齋用膳了嗎?」

 

「是……是濛初師兄剛才交代了,要我來取點狂泉水,他明天清早要煮茶招待雲中君。」尹驩畢恭畢敬的說。

 

蕭瀟背著靈均,偷瞄著尹驩,尹驩正不安的望向她,她注意到他的瞳孔又是重瞳,

 

「蕭瀟!」尹驩有一絲緊張的對她說:「還不跟師父行禮!」

 

蕭瀟屏了一下呼吸,平了一下心悸,她轉過身來,面對靈均。

 

靈均月牙白的身影在風中佇立,他淺淺地看著她,慘淡月光投射在他漆亮的黑髮,泛起絢爛的光澤。髮太黑,眼太黑,夜也太黑,襯得月光很跳躍、很突出。

 

「師父。」她笑了一下。不寒而慄。

 

「快去金玉齋吧,別又錯過了時辰。」靈均的笑臉也很顯眼。

 

「是!」尹驩丟給她一個快跑的眼神。

 

蕭瀟跟著尹驩的腳步騰了一朵白露山的雲霧,加急往憑虛宮飛去,途中她一直觀察尹驩,可他一臉焦急的模樣就像平時怕挨罰的尹師兄。

 

一直到進了金玉齋,她注意到,

 

還是重瞳。

 

 

「日子是苦的話,吃甜的也是苦的;日子是甜的話,吃苦的也是甜的。」

 

「你現在是在作詩?」

 

一大清早,雲中君就滿臉哀怨,垂頭喪氣的飄進曼衍堂。

 

兩個神仙坐在菩提樹下,濛初在一旁煮茶侍侯,靈均手裏拿著一本書,斜倚著菩提樹,雲中君手裏也拿著一本書,樹讓靈均給靠了去,他只能橫空施法變出一個椅背靠。

 

可,這回……濛初嚥了一口乾沫,這兩個神仙手裏的書是不是拿顛倒了。

 

雲中君居然在看-《金剛經講義》!?

 

《不負責愛愛講座》這本書居然出現在師父優美修長的手指間。

 

「我知道我早該看破……」雲中君欲哭無淚地盯著靈均。

 

靈均瞄了他一眼,也向濛初瞄了一眼,待濛初走後,眼睛又往手中的書移。

 

「那小狐狸也算我帶大的!臨走前,我默默送行-」當時雲中君眼一黑,撫胸,沉痛不已。「便宜了闕處靜!」

 

靈均看著雲中君,雲中君這神仙,話中幾分真假,他曉得。若說這世上有哪一個女子能讓雲中君牽腸掛肚、改邪歸正的……也只有不染。他次次的警告也不是說笑。百萬年的眼睛豈看不出他在不染身上放下的心思,有點過多。

 

無奈,雲中君自小是靈均看著長大的,跟靈均也投緣,性子有幾分似靈均,相處了五十萬年,算是知己。雲中君抬眼望向菩提樹尖,他記得小時,不染的元靈就養在那上頭,當時他的神仙爹媽讓他在天問堂學藝,雖然沒拜靈均為師,但是術法也是一路。

 

他半真半假的笑道:「事成之後,把不染給我。」

 

靈均撥了下黑髮,低沉的聲音從青絲如瀑的髮間竄出:「不染不是我的。我怎能替她決定。當初,讓不染離開菩提樹之前,我親自去了月下仙子一趟……她與闕處靜有夫妻緣份。」

 

有緣份又怎麼樣?當初……你還不是拆散了她的父母。雲中君抬眼望天,還真考慮上九重天拜訪月下仙子。

 

頭髮?靈均見到書中的文字,凝眉……手指一翻,把書凌空丟去,闕處靜,你玩過不染的頭髮嗎?

 

瞧瞧雲中君手中的書,瞬眼一動,《金剛經講義》便已然至他手中。換個題材,清淨一下心境。

 

雲中君楞了一下,心,也飛了一下。

 

靈均眼也不抬的說:「不染的事就算了,你別瞎攪和,壞了局我不會饒你。世上女仙何其多,雲中君還是做個灑脫的雲中君吧。」

 

雲中君的心還在遠方。掛著。

 

「雲中君,」靈均輕聲,白露浮塵停止流動,

 

雲中君看了看空了的手指,笑笑,「知道了!」他也知道自己太過掛懷墨不染;他向來把男女之事看作漫漫仙途的最大消遣,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縱情任性慣了,可那天見墨不染的元靈已非處子……居然令雲中君傷懷了。

 

「誰叫你的手藝這般好,造了隻那麼漂亮的紫狐狸,正常的男仙看了心都會癢,更何況我在那方面的天份高,心不多癢幾下才奇怪。」雲中君浪蕩的勾了一下嘴角,看向遠方的雲。

 

他話裏幾分帶真,幾分帶假,靈均自然明白。「六界公認黑狐一族專出醫神,雖然是東顛島上的小國,但是六界誰敢怠慢,放著黑狐國太子寶座空懸卻死賴在我白露山,你說他圖什麼?」

 

他跟靈均是一路人,這個雲中君自然很明白。「我說他在替他弟弟等蕭瀟、尋淨華。」

 

「也許,」二十萬年過去了……「第二夜真的回來了。」闕處靜就在圖闕處陰再回來!

 

「你有感覺到第二夜的氣息?」雲中君看向靈均,他的修為沒有靈均深厚,而且從未見過第二夜與闕處陰,當年靈均殺闕處陰的事,他是事後才聽靈均提起,並未親眼目睹。

 

「闕處靜與闕處陰是雙生,氣息相似,他會干擾我的判斷。」

 

「所以……有時候你以為是闕處靜的氣息,其實是……闕處陰?」雲中君恍然大悟:「難怪闕處靜要死賴下來了!」

 

「闕處靜的棋下得也久。」最後,總是比氣長、比耐心、比誰更堅持更有毅力!「有些事情,二十萬年前沒想出來,現在倒想出來了。西王母在我沉淨華劍時動了手腳,祂才有那個本事凝聚妙華斬殺的魂魄,然後帶回她的崑崙墟養著……」

 

「妙華劍的威力天下聞名,上一個大千世界還打贏了淨華劍,想要在妙華劍下求全魂魄……甚難。」

 

「恩師賜我妙華劍時是要我斬妖降魔,不是爭輸贏。」靈均捧著《金剛經講義》朝天一拜,《金剛經講義》緩緩飄浮在空中,環繞金光,玄曄斑瓓,消失在紅雲搖漾中。「無論你信與不信,即便夾帶私仇,但我從沒有一次錯殺他。」只是懷著私忿,讓靈均加深非致他於死地不可的決心!

 

「我當然是信你的,不然,你也不會信我。」能跟靈均走在同一路,不信怎麼走下去。

 

也是。「才二十萬年,第二夜就想回來與我對峙……」靈均搖頭輕笑,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慢慢凝眉嚴肅。「闕處靜沒有與西王母聯繫……」他眸一抬,「修羅界向來喜歡以人肉當筆山當磨硯臺,我們倒少算了修羅至尊之女了!」

 

「闕處靜的母親!」

 

「雲中君,」闕處靜果然也是個佈局的好手。靈均一笑,「他在我們眼皮底下傳遞訊息,跟他親媽說如何讓闕處陰復活。」

 

「怎麼可能,」雲中君不信,「我的巫也不是養假的!」

 

「那些少女,包括不染,不只是藥靶,」

 

「你是說……那些傷疤不只是拿來練毒練藥,還是拿來……傳遞密語的!?」雲中君瞪大眼,這一招……還真的符合修羅界舔血噬肉的傳統!「一個月來一次,一次幾道疤,要組成一個密語,需要多少的耐心……」

 

「看來我們這些年來有些想偏了,還以為少女們只是單純的來誘闕處靜回國,沒想到黑狐國國王與王后的手也插了進來。不過,也在情理範圍之內,總歸是我殺了當時的太子……倒是你這一走心,差點壞了我的事。」

 

雲中君的心咯噔了一下,見靈均眼鋒掃來,更往下沉,他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偷將湘水女神贈予他用來維持青春永駐修復眼角細紋的養顏丹給蕭瀟,叮囑她讓不染服下,不染已是花樣少女,這顆養顏丹自然會修復她身上的舊疤,還她一身雪白柔嫩的肌膚。這事兒,是他事後才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稟上的。

 

不染手臂上的傷疤若還留著,也許能看出個什麼花來……不過,闕處靜雖一直服用抑情藥抑止自己的感情,卻沒發現……一萬兩千多年,只在同一個藥靶上割了七百七十七道疤……就練藥與練毒來看,實驗的次數未免也太少……更多的只是期待每個月一次的相見吧!

 

情根早已深種,卻不自知……靈均的心往下沉……他揉揉太陽穴,有絲懊惱,第二夜會以何種樣貌回來?還是以闕處陰的肉身?可是入斂時,靈均確定是一具死屍。抑或是黑狐國除了抑情藥還有什麼王室祕藥可令人復活?或者修羅至尊之女有禁術讓死屍還魂?第二夜,你還真會找好人家投胎!越想越頭疼……

 

究竟什麼時候才可以沒有黑暗只有光明,但是,不可能的,有太陽就會有月亮,有白天就會有黑夜,有靈均就會有第二夜!?

 

「居然沒把他殺個死絕……」都一劍深入他的左胸……「到底要殺幾次才能真真正正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靈均手指捏緊,《金剛經講義》在他手中變成一團火,燒傷了他的手指,靈均一皺眉,揮袖,滅火,《金剛經講義》缺了一角。

 

靈均……雲中君看著他,真為情魔所中了。他見靈均低身拾起《金剛經講義》,燙紅的手指輕撫,焦黑的書角漸漸燃煙發燙地燒回來,最後,呈現眼前的,還是一本完整的《金剛經講義》。

 

「不可焚書。」靈均低低的說,像是在提醒自己。回過頭,他看向雲中君望著他的目光,有一絲同情。「不要變成我。」靈均意有所指。

 

「嗯。」

 

 

歲月從來沒有靜好,一直都是暗潮洶湧。

 

靈均接過玄石遞上來的法旨。法旨是天帝下的,一再催促他釋放南陔之毒的解方讓天界醫官練藥,那天迫闕處靜在那本醫書上寫下解方,他便封了那本書的書靈,不讓書靈上稟天界。其他創世的神靈向來不管彼此的私事,就像靈均也不會去管另外九個創世神正在做什麼事,這九個同他一起創世的神仙都沒說話了,天帝催個什麼勁?

 

十大創世神各有默契,只要這個大千世界持續運轉,六界生靈打的如何不可開交,他們彼此都不會聚頭,因為,天道自有天道的軌跡,和平是運氣,戰爭是劫難,戰爭與和平都是這個大千世界該遭遇的命數,他們只能在一旁默默觀看,各司其職;天地再怎麼不仁,再怎麼以萬物為芻狗,他們都不許插手,一但聚首,那便是這個大千世界呈現毀滅之狀,十個創世神各自收回自己的職權,回到自己該回的地方覆命,而靈均……自然是回到恩師身邊。

 

不過,這個大千世界才一百萬年,離毀滅……還久了點。靈均將法旨再遞給玄石,「一樣,再去稟,是白華,但本尊還要再參詳。」除了九位從上個大千世界來的創世神,誰敢跳出來說他的南陔是南陔,那位眾生馬上不得安寧,各路神仙妖魔鬼怪立刻上門討教:請問您是如何知道靈均天尊手中的確實是南陔?除非您親眼見過此毒……

 

所以闕處靜配合他演戲,西王母聽到信使的回報肯定氣炸了,以祂跟第二夜的交情,第二夜讓祂見識他的六毒並不奇怪,但靈均想,上一世險險被端了的崑崙墟可能還需要靜養,受不住各路神仙的拜訪。祂會選擇保持沉默,然後,繼續跟第一士師打他的主意。

 

第一士師,二十萬歲的神仙,野心未免也忒大了點,扛了東西兩極的天柱還不夠,眼下是要把南北兩極的勢力範圍也囊括在內?看來,第一世師在東邊拉攏了黑狐國,在西邊和西王母聯手,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他靈均天尊、文章之神,向來就欣賞有夢的年輕人,有夢是很美,但是作夢作到拿他靈均天尊來當籌碼,就注定他會有夢想破滅的一天。

 

靈均問:「第三鐵馬的病情如何?」

 

「若闕神醫能親自去一趟天之南極,還可以拖一些時日。」

 

「讓齊物與他明日一道啟程。」齊物是他的第三大弟子,但劍術與箭術了得,劍術得自劍仙真傳,箭術則僅次於天下第一的逢羿。

 

「師父,您不是正需要他煉南陔之毒?」昨日,闕處靜還吩咐他去尋幾帖世上極希有古怪的妖物與妖草當毒引。

 

「放心,」靈均高妙一笑,「他歸心似箭。逢羿回來了嗎?」

 

「正在北海回來的路上。」

 

「嗯,這些時日辛苦他了。」

 

「師父,」玄石想了想,後來又笑了笑,似乎是打消了問話的念頭。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靈均步下正殿的臺階,「玄石,千古文人寂寞心,憑虛宮……太大了……你明白嗎?」而他……已經寂寞了萬古的萬古了……可他想玄石是不明白的……才四十萬歲的仙壽,還不夠久。

 

還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情字啊。玄石望著靈均黑髮幽憂的背影。師父,就為了蕭瀟,擾了白露山百萬年來的寧靜,值得嗎?這就是他想問的問題。

 

不染……還要再二十三天才上白露山……「等逢羿回來,換你啟程,帶著我的奠儀,代我去第三逐鹿的生母靈堂弔唁。」他止步在正殿的龍柱,仙僮恭肅地敬禮,他笑著摸摸守柱仙僮的頭,清揚開口:「讓天下知道南極第三世家的家事,靈均挺的是庶長不是嫡長。」

 

「知道了,師父。」

arrow
arrow

    吐字如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