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我收到你寫給我的第一封信,寫信不需要作文很好,不需要太多贅詞與華麗的詞藻,只需要一顆赤誠的心,寶貝,發自肺腑不務雕飾的文字更能牽動我。

開學了,你上大二了,別忘了選課的時候要加選大一國文與基礎微積分,有餘裕的話,參加社團活動是不錯的,你可以認識各系的人,甚至可以因此去旁聽他系,挖掘不同的興趣與專長。

我儘量把你課本上的例題詳細分解,上面貼了不少便利貼,希望你不會看得眼花了亂。我不在你身邊,要多用功點,不要再被當了。同樣的科目被當兩次,其實還蠻丟臉的。

一直以來只有你懂,在這些冷冰冰的數字背後的意義,每一個,都是因為愛你,才寫下的。』



『這個世界是因為有你存在,對我才有意義,你,還要再質疑你對我的重要性嗎?

我是在海上,軍艦繞到了太平洋,今晚,月色迷人,很高興,你去借閱了奧維德的《變形記》,奧維德發揮詩人的才情,以變形為主題,將希臘與羅馬神話串連起來,的確,這本書是許多扣人心弦的愛情眾生相,把愛情的極限推展到無限大……

親愛的,我的Little girl,你比Siren更能迷惑我,不需歌唱,你只消看我一眼,我的心便為你抨動不已。愛情-是最理智的瘋狂!你知道嗎,原來,我是可以在腦海裏清楚分析你哪一點讓我抨然……你笑的時候,嬌怯的笑或是開懷的笑;你把頭髮系起來的時候,露出你小小的耳垂與性感的頸項;你把頭發放下來的時候,女人獨屬的風情在你柔細的發間垂蕩;你哭的時候,那晶瑩的淚珠或任性的大叫;你坐著寫考卷的時候,你絞盡腦汁的專注,皺起那一雙細細的眉毛;你托腮看著窗外的時候,出神的心思不知飄到哪去,殊不知我所有的心神全飄到你完美的側臉……寶貝,你還有好多好多點讓我心悸,我歷歷在目,這些點豈是這張信紙寫得下!』



『寶貝,我也想唱一首歌給你聽,這一首經典情歌甚至比你的年紀還大,但是經典何以雋永?就是因為它美的真的不像話!


曾經自己
像浮萍一樣無依
對愛情莫明的恐懼
但是天讓我遇見了你

我初初見你
人群中獨自美麗
你彷佛有一種魔力
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

從此為愛受委屈
不能再躲避
於是你成為我生命中最美的記憶
甜蜜的言語
怎麼說也說不膩
整個世界已完全被你佔據
我想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真的愛你

請你讓我隨你去
讓我隨你去
我願陪在你的身邊
為你擋風遮雨
讓我隨你去
讓我隨你去
我願陪在你的身旁等你回心轉意
我是真的愛你
我想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真的愛你

我是真的愛你,你永遠不需要擔心你得不到我的回應,我在你尚不識情滋味,就己愛上了你……



『我回到陸地上了,我的心、我的魂靈早己飛到你身邊……我走了,卻把心留下來。

寶貝,很高興知道你微積分拿到班上最高分,我就知道你是聰明靈巧的,因為很多話,不論能否言詮,即使我不說出口,你還是懂的……

你知道我的專長是食品科學,現在市面上的手搖飲料店,經不起SGS的一再檢驗。茶葉的源頭不明,並且各國對於農藥的篩檢標準不一,我在實驗室就常驗出奶茶裏面最常出現臺灣全面禁用的DDT和芬普尼;珍珠粉圓常添加己二烯酸、去水醋酸等防腐劑,或是添加硼砂讓粉圓的口感更軟Q;茶飲中添加的人工果糖,也容易積聚在肝臟導致脂肪肝;就連冰塊在製造過程都極易受污染……小溪,觀音拿鐵+珍珠真的是毒藥-不要再讓其它男生送毒藥給你!

另外,台大的錄取分數高於台科大……老天-是的,我嫉妒!我承認-我很嫉妒!我不能在你身邊送飲料送點心,但是其他男生可以!

小溪,別再去聯誼!你絕對不會認識比我更愛你、更寶貝你、更疼寵你的男人了!我知道的!別再去聯誼!』



『我的小愛神,別哭,你一掉淚我的心就酸了!

我寫了,只是寄到我家,寄給我自己,我不能寄給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為什麼,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親口告訴你。

能讓我爸拿我媽來發誓,我看你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個了!寶貝,我收到你的信,完完整整、原封不動、在你丟給我爸的隔天,他總是以限時專送寄到我軍營的郵政信箱。

你的名字,我光是用嘴唇輕輕念著,就能讓我的心顫抖不止……黎小溪,組合成世上最美的三個字,是愛神的符號,是撫慰我、療愈我的咒語。小溪,我的小溪,我捧著你的信,紙短情長,我必需雙手捧著拜讀,才捧得起千鈞重的情書!我日日夜夜反覆溫習,收到一封、回了一封又開始再期待下一封你的來信!

隔壁床的同袍上星期收到女友的分手信,那發狂的模樣令人觸目驚心,小溪啊,別這樣對我,你知道當兵遠離女友的男孩子都像幽魂,戀人是我們的主,如果戀人撒手不管,就像是把一縷幽魂寄託的神主牌丟棄溝壑,小溪,你知道嗎,那麼我們將變成沒人祭拜的孤魂野鬼,挨餓受凍、吹風淋雨、淒厲哭嚎……永世不得超生了……



『我怎麼可能擺脫得了黎小溪!?我多麼希望在我的身份證配偶欄上出現這三個字!黎小溪,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寶貝,你知道-你嚇壞我了嗎!你滿滿一整張信紙寫滿了恨我!我差點以為,這條軍艦又一條魂的神主被戀人丟棄了!那一天,海象不佳,杜甫的詩像磷火一樣幽幽閃爍……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小溪,你不是白癡,是同我一樣,是情癡……小溪,我絕不願踩踏你的自尊,如果可以,我願意跪下來,把你當我的神,膜拜你!但是,小溪,我也想告訴你,在愛神面前,財富、地位、年紀、尊嚴、聰明才智、家世背景……等等-是黴菌!是垃圾!是無用的寄生蟲!

那一晚,我也不想去回憶,我像一具沒有理性沒有人性的活屍,殘忍的剮殺你!然而寶貝,我的心肉同樣也一大碗一大碗的被剜割!我內心扛著一口棺材上船,若不是你的文字餵養,恐怕我氣若遊絲真成海上餓莩。』


 

『小溪,我的戀人,謝謝你向我坦承,我的主,我跪在你面前,我也要向你坦承……讓我們兩個都拋開自尊、禮教、面子這些東西吧~~寶貝,我們兩-深深相愛的男女-還有什麼不能說呢?更何況是我們-一同成長的兩人-彼此更能心靈相通呢。

別再去郭熙明的房間,別再去任何一個男人的房裏-除了我的!

你一定對overestimate這個單字印象深刻吧,現在,我們來熟悉另外一個underestimate~低估。Pls do not overestimate a man’s self-control while you are underestimating your pretty and charming looks.你不知道,跟你共處一室,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讓一個男人什麼都不做……所以,別再與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共處一室,男人著魔的時候……很難控制。

神秘的D槽?有的,但是不在我的電腦內,也不在我的筆電,我也不存雲端,太危險了,我不想讓其它人有機會窺探我那最純潔的獸性與最不潔的人性,但是小溪,我的小溪,你是我的就如同我是你的一樣,總有一天,我會跟你分享我的收藏。我有幾個1TB的硬碟,其中兩個分別貼上EnzymologySpecial Topic in Biochemistry的標籤,我的Little girl,在愛神點燃油燈的時刻,我會在你耳邊詳細為你解說《酵素學》跟《生物化學特論》各自的奧妙之處。

我絕對不會覺得你不要臉!相反的,我多愛你提出這個可愛的要求。我夢寐以求。我興奮若狂。把倫理道德和是非對錯留給別人去講究、去遵守吧,我們是對相愛的男人跟女人、擁有年輕的肉體,我們談戀愛不需要什麼條理規範,在我們兩人的伊甸園中,可為與不可為的分水嶺模糊難辨,戀人本來也不需要去分別,我們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事都可以做……



『小溪,我明白你在牢外的辛苦,但願你也懂我在牢裏的滋味。

我在軍隊裏,在長官跟同袍面前,也是戴著嚴守紀律、無所畏懼的面具。但是紀律正是目前我最憎恨的東西,像鋼索一樣,綁住我,讓我不能盡情愛你;嚴厲的家規化為口頭約定,也像十字架一樣,釘住我,將你與我分隔兩地,痛苦相思;情火正盛、熊熊煎熬,我在軍艦上,頻頻詢問太陽神阿波羅、與阿波羅的孿生妹妹月神狄安娜、以及海神波塞頓,相戀的愛侶為何要被種種外力拆散?祂們異口同聲,連天神也受命運女神擺弄-更何況是凡人!

寶貝,我呼喚你的身影正如你呼喚我的回音,你來,來找我,我會解你的相思之毒、救你的愛欲之苦,來,來贖我,贖我在海上流連飄零的魂,我會因你起死回生。』



『親愛的,你怎麼會把簷角的一條浮絲當情敵?你怎麼會把牆角的一片剝落當對手?

如果我把我的心臟放上解剖台,你就會發現,在愛情的腔室裏,只有過一雙足印,只立過一道剪影,那是你-你這個叫黎小溪的女孩。

珊珊是曾在春日簷角的蜘蛛結網、是滲水牆角的斑駁痕跡,她是個好的聆聽者,但是跟我之間永遠無法產生情人的對話,與我心共鳴的只有你。

寶貝,別去觀察已經是別的男人珍藏的寶貝,我從不懂珊珊的美,但已有別的人領略,她再美再善良也只能坐在我為她準備的位置-一把友情的椅子。但你不同,你是我愛情的全部、我生命的主宰者、我的女上帝……我的小愛神。』



『小三?我捨不得!

我們之間不會有第三者,永遠不會有,你是第一,也是唯一。你之於我,是全有與全無,不會有其它可能性,不會有除了一與零以外的數字。但我的寶貝,我知道我比其它男人都還要幸運,因為你承認了我,給了我愛情的正名,給了我愛情的證明!

但我再也無法保證我能夠默默的、安靜的愛你,當你的雙手親自打開我的牢籠,當我成了一隻幸運飛出牢籠的青鳥,寶貝,我想要讓任何人知道,我是愛你的,我是你的!我希望你被別人發現你是我的戀人,我希望其它人都知道,你是愛我的,你是我的!

壞孩子,你知道愛神喜歡幫情人取綽號,記得,入冬了,為我為愛你的人-多保重。』



『親愛的,祝你生日快樂。

我現在在岸上,放假的日子我不敢歸家,因為我知道,我只要一回到臺北,一定會忍不住去找你……那就違反那個無意義的規定(無意義通常具有極大的殺傷力)

我買了一個小禮物給你,我命定的戀人,我希望,我有雙手將它奉上的一天。

很高興聽到廖心怡的喜訊,這回,她總算能把小baby生下來了,你信上說她下個月結婚,可惜我要再兩個月才退伍,不能陪你一起去參加了。小溪,把捧花留著,那會是個好兆頭。

我知道我們不能一直活在愛情的夢裏,但是你相信我,你的宇航哥是有能力的,我會給你一個遮風避雨的家,我能給你一個不愁吃穿的未來,我不會讓生活的重擔壓在你身上,現實-我扛得起。

等我。』



『愛神發明的那三個字-瞬間讓人心醉!

謝謝你滿紙的愛情洋溢!我的心靈巧雀躍地彷如脫兔,跳在那一個又一個愛情的字椿上!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
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
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黎小溪,我愛你!我愛~~~~
你看我多傻!我跟你一樣白癡……小溪啊,我們一起傻。

PS上課還是要認真聽,不要再被當了。』



『別瘋!寶貝,留一絲理智吧,否則要怎麼收拾這散落一地的心的殘骸!?

我聽到你的哭喊,震耳欲聾!我勉力維持著清醒,否則我真的會從軍艦上跳下去!我努力支撐著身體,傳達艦上電訊-小溪,我同你一起苦!我知道我虧欠你很多……我受不了你這樣心碎!這樣哭喊!這樣悲痛欲狂!我跟你一樣的!一樣的!沒有比較輕鬆!我一樣愛你想你的快發狂!我眼前這片大海,由相思的淚水一滴一滴地匯流而成,濃、黑、苦澀、深幽、哀逾恒、愁萬頃、浪高風怒、魚龍回避、孤鷗驚擊翅、惡濤怨翻舟、冤屈有誰憐憫、招魂歸去來兮!

小溪,我可憐你,也請你同情我!我的靈魂濕淋淋,在這憾恨無數的大海中浮沉……小溪啊,我不忍看你瘋掉,那你忍心看我日復一日的憔悴嗎?你來吧!來吧!!來吧!!!』



『我說過了,珊珊只是春簷蛛網,我懶逐浮絲啊……

傻孩子,你的嫉妒多多餘!你在嫉妒一個空氣、你在嫉妒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假想、你在嫉妒……你自己啊!我從未進過珊珊的房,從未!你指控的那一切,是我腦海裏渴望與你做的幻想!小溪,我曾經怕你察覺欲望的火苗已經在我體內悶燒,我怕你發現後會氣得七竅冒煙!那一個又一個厚顏無恥的心事、色欲薰心的念頭……我從來、從來都沒有少過!

小溪啊……我覬覦著你、垂涎著你,當你還穿著松山家商的制服時,我就想撩撥你……多麼可恥的念頭!我應該感到羞愧才對!但是小溪,我控制不了!我用我的思想愛撫你,我渴望你-我的小情人……來吧!來找我吧!我們來做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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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香膜拜後,我背起行囊,走出進安宮。

進安宮是全國唯一由軍方管理的媽祖廟,座落在蘇澳軍港內。我一步一步踩下階梯,金色陽光閃晃-我退伍了!

我沒向慈悲的媽祖娘娘祈求什麼,我的心一片空白,沒什麼好祈求的了。

沿途人來人往,我看到父母親朋接送、看到情侶相擁……我笑了笑,當兵這段期間,攢了不少納稅義務人的錢,我想為了促進經濟,決定放自己一個假,先繞臺灣一圈,再回家。

我想……我的生命裏……註定要空落落的了……安份守己的把它活完吧!我還有爸啊!父代母職辛苦扶養我長大的父親-我的責任、我的義務、我的擔子-我不能丟著不管。

「趙宇航~~~趙宇航-」

我僵直著背脊。


「宇航哥!」

那熟悉的聲音從來往的車潮與人群中竄出-然後-

我看到我的主-她綁著馬尾,宛如一隻輕盈的精靈,飛入我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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